加里曼丹來鴻(六):蘇島腳蹤
原載於《抉擇》,1978年10月,頁12。
在印尼工作了五個半月之後,於七八年五月廿日,按照我的教會執事會預先的決定,由椰城飛回香港與弟兄姊妹團聚一個月,然後再往印尼工作半年。在這一個月內,我看見恩主的信實和恩典,顯明在我的教會,我的家人,和中國神學研究院的身上。在過去半年裏面,我的教會聚會的人數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主日上午兩次崇拜人數超過一千,晚禮拜也略有增加人數。這顯明作工的是主,不是人。中國神學研究院達成了購買院金的奉獻目標——共收到港幣一百廿八萬餘元,在律師樓辦妥了手續。這實在是一個恩典的神蹟!至於我的家人,在這一段時間內,我的大兒子決定獻身事主,而且希望做一位宣教士;次子的靈性有了轉機;同時我十年來第一次收到的中國大陸家人的來信得知他們都平安。這一切的一切使我心中充滿了對主的感謝和讚美!在這一個月內,我躬逢盛會,參加了建道神學院第六十八屆畢業典禮和中國神學研究院第一屆畢業典禮,各有畢業生十三人。我也有機會參加建道神學院八十週年紀念慶典(明年六月中旬)的籌備會議,和華福中心主辦的復興祈禱會,為期兩日包括通宵禱告。赴會共五,六十人。願主復興香港眾教會,在傳福音上加倍的努力!
六月廿九日搭星航班機返回印尼工作。心中興奮,因為帶來了香港弟兄姊妹為印尼西加福音工作的奉獻十二萬元(其中百分之八十是宣道會北角堂弟兄姊妹奉獻的),可以幫助完成四間禮拜堂,和建造一條福音船。這筆奉獻分别幫助三個教會團體:西加基督教會,福音自傳會和華人宣道會,其中有一部分幫助達雅族宣道會在坤甸開設一間教會。我自從在三月間發出西加里曼丹需要的呼籲之後,就不斷的禱告,求主按其旨意成全這件事。感謝讚美主!祂已經賜下三年總需要的五分之二,其餘五分之三包括建築四間禮拜堂和山口洋聖經學院的改進與擴展。
這次到達印尼最先感受的兩件事,是極有意義的。第一件事是椰城基督徒會堂舉行第一屆差傳年會,在三天內有六次的培靈會,由唐崇明牧師和我擔任講員。頭兩晚各有五百人赴會,最後一晚因下雨人數較少,信心認獻約十四萬港元。這在印尼來說,是極好的成績。基督徒會堂差傳部主席李其樹弟兄,在差傳年會中報告時說,該堂是在印尼華福會議及香港華福會議中受感動而開始差傳工作的。他們工作的主要地區是西加,因為他們的會友百分之七十是從西加來的。按我所知道的,目前印尼有五間華人教會已經開始差傳工作:椰城宣道堂(曾約翰牧師),萬隆福音堂(唐崇明牧師),椰城基督徒會堂(張永平先生),泗水福州語教會(唐崇榮先生),棉蘭衛理公會(廖載義牧師);另外在椰城有「聖工小組」,由各教會有負擔的弟兄姊妹組成,專門支持在印尼各地的開荒工作或擴展工作。
第二件事是香港一位姊妹(目前在建道神學院讀書)比我晚一天到達椰城,心中有感動到印尼來做宣教士,所以先到印尼來各處看看。她亦有意往加里曼丹工作,正在等候主的引導。這是令我十分快樂的事。我向主求五位宣教士從香港到加里曼丹來工作。我相信祂必成就。
還有一個更加令人興奮的消息,就是台北的吳勇長老決定明年五月到印尼來工作兩年,他的教會接納他的請求差遣他到印尼來工作兩年。願主大大使用他,在印尼作成最美好的工作。
三天的差傳年會一完畢,我就與內子飛往蘇門答臘島北部的三個城市領會,先後十天。這些聚會是那裏的華人衛理公會和宣道會聯合主辦的。前者是七十歲的大哥哥,後者是八歲的小弟弟。大哥哥肯和小弟弟聯合主辦這次的培靈會,實在是難得的大氣量。棉蘭市(蘇島首城)的華人衛理公會有會友千人,但經常聚會的約四百人,分為閩南語,客家語和粵語三次禮拜,其中以閩南語聚會的人數為最多。該堂開辦了數間中小學及幼稚園,共有學生八千人,此外棉蘭衛理總會(以印尼人為主)也開辦了中小學和大學,另有數千學生。華人衛理公會的學校規定學生必須參加禮拜,所以主日上午八時半的青少年禮拜有七、八百人赴會,我會向他們講道。該堂還有醫院和產院,甚至有一間小殯儀館。該堂共有傳道人十四位,大多數在學校工作,其中有五位牧師,而五位中的四位是女的,我相信這是他們最大的特色。
蘇島工作的第一站是丁宜(Tebing-Tinggi),首晚聚會在衛理公會舉行,是佈道會,約二百人赴會。該堂已有六十年歷史,附設中小學與幼稚園,平時主日崇拜約一百五十人。次晨六時半舉行培靈會,約四十人赴會,次晚佈道會在宣道會舉行,百餘人赴會,次晨培靈會約四十人赴會。該堂已有十年歷史,是香港的宣教士所建立的,平時主日禮拜有卅餘人。宣道會的禮拜堂比我想像中的好得多,建築費只有六萬餘元,在香港至少要五十萬(不連地皮),目前郭月珍姊妹在這裏工作。
第二站是先達(Fiantar),兩晚培靈會都是在衛里公會舉行。第一晚傾盆大雨,但竟有百餘人赴會,第二晚完全坐滿三百人。先達距離舉世聞名之多峇湖(Lake Toba)不遠,他們安排了大半日時間到那讓去觀光。該湖大得驚人,湖中的島,竟然大過新加坡!令人難以置信。島上有五萬基督徒。衛理公會和宣道會同工們約十人,陪我們到湖上來,我們租了一艘遊艇,在下午三時左右駛往湖內島上去,湖的顏色在藍綠之間,在陽光下極美麗,湖光景色,果然名不虛傳。新加坡的李光耀總理不久之前會與印尼總統會晤,商談新加坡投資開發多峇湖,建築國際機場,吸引國際遊客到這裏來觀光,但聽說因為本地居民激烈反對而作罷。此湖拔海相當高,位於山巒之間,所以氣候涼爽宜人,令人感覺心曠神怡。約廿分鐘到達島邊,首先映入眼廉的是一座尖塔式的禮拜堂和附近的一座特形墳墓,有如一座雛形禮拜堂,最初我還以為是祈禱室呢!島岸上正為遊客表演土人風味的傀儡戲。稍向前行,展翅式的土人房屋赫然在樹叢隙間陳列眼前,拍了照,用五元港幣買了一座房屋小模型作紀念。再前行數分鐘,爬上路邊小山崗,那裏有三口石棺,裏面葬著該島歷史中的三位著名土王,頭兩位代表邪術流行時代(由四百年前至二百年前),第三位接受了基督教,他的石棺上雕刻著十字架,從此以後,全島土人皈信基督(二百年前)。響導向我們述說第二位土王的戀愛史,當他們快要舉行婚禮的時候,有人用邪術使女子變心,土王不甘心,又用邪術使她發瘋,從此失蹤。這些故事落在詩人手中,可以寫成美麗的長詩,其中卻充滿著黑暗權勢所造成的悲劇。
傍晚回程中,湖面起了相當大的風浪同工們披上了毛衣。暮影中登時好像換了一個天地。我的希望粉碎了——我原希望欣賞一下「多峇湖月夜」,獲得一點靈感,但是月夜變成「多峇湖風雨之夜」。真的,不久就下起大雨來,也許風雨之夜的靈感比月夜的靈感更富有意義,更真實。
第二天上午越過馬達山,回到棉蘭。建道神學院四位校友(原有五位:蔡永常、吳惠蓮、劉福玲、郭月珍、張碧雲;但蔡永常牧師提早搭小巴趕回棉蘭)和我們二人乘一輛轎車,十分舒服。我們在馬達山頂的一家花園旅館的餐廳裏吃午餐。一路上看見許多禮拜堂,因為蘇島北部的巴達族(Bataks)幾乎全部接受了基督教,約百餘萬人,這要歸功於德國信義會宣教士諾門森(Nommensen)的開荒工作。我們的車子在公路上經過一間禮拜堂,門前有許多女子穿著美麗的衣服,手中拿著紙花;她們攔住每一架車,請車裏面的人買花。原來那一間禮拜堂正在籌款,這倒是一個好方法呢!請北角堂的弟兄姊妹在香港的街道上試試看!
和建道校友們聚實在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他們請我們吃了豐富可口的一餐,劉福玲的父母也請吃飯,這就開始了宣道會和衛理公會,一連五六天的盛情招待。這是我在任何地方所未曾經歷過的——餐餐都是在最好的餐館裏,餐餐都有一二圍,令我們深感過意不去。他們安排我們住在好旅館裏,房間比香港大一倍,現代設備,每日合港幣一百一十元。棉蘭人口超過一百萬,是印尼第三大城市,在萬隆和三寶瓏之上。華人約三十萬。市內只有四間華人教會:衛理公會、聖道堂和兩間宣道會,後三者人數都很少。但是工作的對象很廣大,所以發展的可能性也很大。
第一晚的聚會,是宣道會青年團契八週年紀念感恩會。聚會的地方只能坐一百人,而來了一百三十人,一部分的人只好站在後面門口的地方。三個詩班獻詩:衛理公會小組詩班、宣道會基寧堂詩班,和本堂詩班,我直接用國語講道,不用傳譯,這是我想不到的。第二天是主日,我講了四次,滕師母講了兩次,從清晨六時半開始,一直到晚上九時。
主日晚七時開始,一連四晚培靈會,赴會的人數超過我所預料的,第一晚近五百人,以後每晚增加,最後一晚近八百。我用國語講道,傳譯廈門語。每日晨六時半培靈會,講差傳信息,因為衛理公會正在計劃發動差傳工作。第一年預算港幣十一萬元,由學校盈餘撥一半,其餘一半由會友奉獻。這是很好的開始,每日十時我在衛理聖經學院專題講道,師生和教會的同工都赴會。學生只有十人,所以衛理公會正在考慮停辦,將聖經學院改為平信徒訓練中心,和在職傳道人進修班。將獻身全時間事奉主的青年送到外地受造就。衛理公會在蘇島共有二百教會,其中二十四間是華人教會。華人教會分為三個教區:蘇北、蘇南、爪哇。其中,蘇北區最大,由廖載義牧師任教區長,他和棉蘭的幾位同工曾出席世界華人福音會議,所以並不陌生。衛理公會的印尼人教會數目多,但經濟力很薄弱,依靠華人教會的支持。每一位傳道人要負責四間教會,才能維持生活,所以很少青年人願意奉獻做傳道。
我們有機會和宣道會的四位同工在一起交通,祈禱和商討工作。我感覺宣道會棉蘭堂址地方差了;滿街是垃圾,兩個禮拜才清理一次,臭氣進到聚會的地方來,街上到處是大洞,一下雨就滿了污泥,很難行過。這樣的地方,怎能工作!我心中有了很沉重的負擔——必須在一年內倚靠主達成建堂的目標。這不應該是困難的一件事。新堂建成之後,福音工作就可以加速進行,供應棉蘭三十萬華人的屬靈需要!這是很值得作的一件事,請大家祈禱,願主成就。
建道校友們送給我們很特別的禮物:情人裝!同一件布料製成兩件衣服,滕師母一件,我一件。想不到結婚二十五年以後,竟穿起情人裝來!我們很感謝校友們的愛心和這樣「有心」。我們似乎年輕了許多,雖然我額上的頭髮越來越稀。
棉蘭還有一件可記念的事,就是我以六個月的時間終於鼓足了勇氣第一次吃榴蓮。宣道會執事會主席王宣道弟兄(他的名字註定他要參加宣道會),以愛心為我預備了榴蓮,所以我決定以愛心來吃。在我的潛意識之中,我以為只要我勝過它臭味的威脅,吃了第一次,以後就會像許多人一樣開始喜歡它了。但是我失敗了——我雖然不再怕它的氣味,但是吃起來它的味道又苦、又怪,我幾乎嘔吐出來。大概我和它沒有甚麼緣分以後我怕我很難喜歡它了。但是別人對我仍然抱著希望。
我在棉蘭的最後兩天,唐崇榮弟兄被印尼人教會聯合邀請到棉蘭來在體育館舉行佈道會,一連五晚,最後一晚赴會者四千多人。他直接用印尼語講道,很流利。近數年來,主在印尼各地印尼人教會裏面特別使用他,例如不久之前,他在蘇拉威西島北部萬雅佬人教會(Menado)佈道大會講道,赴會者二萬人,每晚有十二間教會的詩班獻詩;八月一日至三日,一連三晚,泗水教會聯合在球場舉行佈道大會,赴會者共約四千人,願神大大使用他。
我的姓,「滕」字,在廈門語的發音是「Ding」,在印尼語也差不多;而唐弟兄的姓在印尼語的發音是「Dong」。兩張海報貼在一起,一張是華人聚會,一張是印尼人聚會。青年人看見,大叫起來:「Ding Dong!Ding Dong!」有一次我到一間印尼人教會去參觀,一位信徒問牧師說:「這一位是Ding還是Dong?」
我們每天為你們禱告,願主大大恩待你們!
滕近輝,傅忠愛 敬上
一九七八年八月十四日